第九十三章 人类是愚蠢的
王六呆了呆,还没明⽩当当少爷的逻辑,就见他站起⾝,向人群走去。
正好也有个小胖子走来,盯着他面具,昅着鼻涕道:“你的面具真好玩,借我戴戴好不好?”
容当当脸上是一个黑⾊哭脸面具,眉目

森,面无表情,⽇光下看着都令人⽑骨悚然。但面具做得极其精巧,两

一上一下的眉⽑鲜活得似要马上掉下来。
小胖子眼巴巴地看着容当当,觉得这孩子冷淡又有点瘆人,生怕他忽然出手打人。
容当当二话没说,伸手从脸上拿下面具,往那小胖子脸上一扣。
小胖子吓了一跳,再一看容当当又吓了一跳——他忽然又变成了⽩脸,⽩⾊的面具红⾊的眼睛,眼睛直直地向上翻着,似翻瞪着的死鱼眼。
小胖子也没想到容当当脸上竟然不止一个面具,吓得蹦出好远,又忍不住哈哈笑,很快引起了其余孩子的注意,都纷纷围拢来。人群一聚集,各家护卫也就注意上了,当即有人赶过来,看见容当当的诡异面具,吓了一跳。
另一边忽然也起了惊叫,众人一瞧,却是女孩子堆轰然四散,只剩下人群中心一个穿粉⻩⾐裳戴大红面具的小姑娘,手中举着个东西,笑嘻嘻地道:“喂,你们别跑呀,这个可好玩了…”
众人再一瞧,她⽩生生的小手里,赫然抓着一条巴掌长的黑红二⾊蜈蚣…
黑红的蜈蚣在⽟一般的小掌心中动扭,众人盯着,觉得浑⾝⽑都竖起来了。再一看那小丫头,居然还甜甜地笑着。
诸家护卫们立即紧张了。
哪来的小妖人!
这种玩弄面具毒虫的手段,怎么看都像琊术或者江湖野人的行径,在场的最低也是三品官的孩子,丽京最尊贵被保护得最好的一群,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孩子?
必然是混进来,准备捣

的!
“哪里来的野孩子!”威国公府的护卫当先⾼叫,一把拉开自己家的小主子,伸手便搡容当当“走开!”
容当当⾝子一闪,那人手落空,他怔了怔,一时没想到这孩子怎么这么灵活。
在一边照看的王六等人眉⽑一扬,沉下脸就要过来,容当当忽然回头,伸指于

,一庒。
这小子这个动作极其⼲脆有力,看得王六一怔,随即明⽩了他的意思——竟然是要让自己等人不⼲涉?
王六皱起眉,小主子刚刚回来,他们都还不太了解他们的

子,这几⽇在府中,容当当文雅有礼,礼貌周全,博尽了众人的宠爱,众人瞧着,也就觉得是聪明乖巧的孩子。不过今早出门时,主子倒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“他们想怎么玩,就让他们怎么玩,你只好保护好他们的全安就行。”
看样子,主子是看出什么来了。
王六看看那对娃娃,面具下的眼睛乌溜溜的,光芒狡黠。
王六退后一步,

着手不说话了。
他也想瞧瞧,郡王和总督的孩子,是否真的只有乖巧可爱的那一面?
“各位好。”容当当拉着姐姐的手,一本正经地鞠了鞠躬“我们不是野孩子,我们是叮叮当当。”
“叮叮。”容叮叮笑眯眯皱起小鼻子,大红面具也是一张笑脸。
“当当。”容当当伸手⼊怀,取出一叠“名片”伸手散发“你好,很⾼兴认识你,这是我们的名片,以后请多多指教。”
一群成年人傻呆呆地瞧着他——这孩子脑子进⽔了?
再看看手中那小卡片,正面歪歪扭扭“容当当”反面写着个地址,前市大街,四明巷子。地址看来眼

,再一想可不就是咱家附近?
南齐员官聚居在城南,豪门府邸都在一处区域,容府那条街就有三个公侯府。
王六忽然想笑——小世子来这一遭,等下这群混账就不能再说自己“有眼不识泰山,不知世子⾝份,误会误会,不知者不罪”了。
名字地址都告诉你了呀,亲。
众人此刻看着那鬼画符的卡片,立即明⽩了。
果然是小骗子!
居然想出这么拙劣的骗术,以为写个豪门聚集地的地址,就可以冒充王侯弟子了?
再一看小姑娘手上还在动扭,但就是不咬她的大蜈蚣,看看受了惊吓的小主子们都在惊叫连连,大多数在大叫“抓住他们!抓住他们!”还有几个孩子大叫“杀了他们!杀了!”
几个

子暴的护卫立即将“名片”往地上一扔,劈手就去抓容当当,王六一看不好,正要带人出手,蓦然听见不远处车马响动,回头一瞧,又见狂奔的马车。
那暴走的风格,一看就是晏⽟瑞来了。
晏⽟瑞老远就看见这边的人群,却也不停车,马车呼啸而过,众人纷纷走避,也就顾不上再抓叮叮当当,马车携着一股狂风从人群中卷过,直接驶到了停放处,赶车人探⾝出来,对看守的兵士大喝:“我们不要排在最后!挪出一辆车来!”
看守的士兵不理,那赶车人自己动手,带人拖出一辆马车,马车的主人是一个侍郞的儿子,敢怒不敢言地一边看着,拦住了想阻止的自家护卫。
晏⽟瑞占好位置,冷笑一声,自己下车。还想对那让位的侍郞弟子冷嘲热讽几句,忽然看见不远处山坡上一抹红头发。
花寻

已经巡查完猎场出来,正立在山坡上冷笑看着,红发和眼神一样跃跃跳动,似乎很有兴致地在等他开口。
晏⽟瑞沉下脸,不说话了。
丽京有几个不能得罪的人,荣昌郡王容楚自然是一个,西局那位越来越可怕的残废指挥使乔雨润是一个,之后就要算上这位花指挥使了。这位不如容郡王深沉多智,也不如乔雨润

沉狠辣,却是个名闻丽京的大炮筒子,拼命烈女,愣头青。她眼里好像

本没有尊卑贵

,也没有任何顾忌,当年还是代指挥使的时候,就曾经阻拦过天节老帅夜里进宮,还甩了那地位尊贵的军国大佬一鞭子。事后她被罚俸,并要求她上门道歉,花寻

不过哈哈大笑,上书求皇帝把罚俸半年改为三年,但道歉没门,皇帝也就装不知道了。那三年她没钱,经常青菜⽩饭,想吃⾁了就去容府门上打秋风,照样活得潇洒。
越是这样恣肆放诞的人物,越让人头痛,她软硬不吃,别人就只能吃她的憋,闹起来她往死里打,丝毫不畏惧后果,这几年里,她罚俸也罚过,降职也降过,甚至中过西局的套,短暂的牢狱也坐过,可是无论怎么打击,这人就像弹力充⾜的弹簧,这次庒下去,下次更猛地弹起来,似乎永远不会屈服,久而久之,朝中人看见她就头痛,恨不得绕道走。
一直以来,太史阑在外征战,掌握一地军政民生,权力越来越大,朝中不放心她的人越来越多,攻击她的人也越来越多,花寻

就是太史阑在丽京的一杆

,谁叫捅谁。不知道多少人劝说过皇帝,说太史阑在外掌握大军,然后让自己的亲信掌握京中军权,这万一有所异心,里应外合,南齐江山只怕瞬间就要易主。皇帝不过哈哈一笑而已,⽇子久了,说得多了,皇帝便又安排了一位风评正直的副指挥使,算是对花寻

的一个钳制。
花寻

也不在意,照样做她的事,她负责戍守丽京,和这些丽京小霸王多打

道,晏⽟瑞也吃过她的亏,实在有些头痛这烈火女将军,看她一脸“就等你闹事好捏你”的表情,只好缩缩脖子走开。
他下车的时候,车厢里簌簌爬出个黑⾊的东西,无声无息进了他的袍子,他和护卫们都没察觉,远远地花寻

却瞄到似有黑影,眉头一皱。
不过她也懒得管晏⽟瑞的安危,撇撇嘴走开。
晏⽟瑞已经看见那边的人群,快步走过去,一眼瞧见了人群中的粉⻩一团,顿时眼睛一亮,大叫“抓住她!抓住她!”
他一过来,众人纷纷过来巴结,听见这句大喜——原来这两个野孩子也得罪过晏家公子!
“抓住她!”晏⽟瑞窜⼊人群,一把打掉了容叮叮的面具。
众人眼前一亮,哗然惊叹。
“果然是你。”晏⽟瑞冷笑,伸手去抓容叮叮的手。
容叮叮向后一让,小小⾝子和弟弟一样灵活,已经让开,她转⾝要走,四面的人却已经有意无意挡住了她,有人还在笑,拖长声音道:“小姑娘,晏公子瞧上你是你的福气,你跑什么呢?”
容叮叮张大眼睛,似乎没明⽩什么意思,有点惊惶地想向外钻,却接连撞在几个人⾝上——她的路被一群公子少爷挡住了,这些公子少爷们,很乐于看见漂亮的小姑娘四处

钻走投无路的惊惶,觉得那双⽔汪汪的大眼睛,如果再流下眼泪来,很让人热⾎沸腾。
王六又忍不住想出手了——不用他出手,喊一声就可以吓死这些混账!
谁知道他刚要张嘴,那边容叮叮的大眼睛又瞟了过来,竟然也是“闭嘴”的神⾊。
王六头痛地捂住脑袋——哦,今天回去后老天保佑他不被责罚。老太爷和夫人如果知道心肝宝贝孙女被这些臭男人撞来撞去,一定会杀人的…
容叮叮接连撞了几个人,眼看出不去,站住了。
晏⽟瑞苍⽩的脸上涨出奋兴得意的薄红,也不急躁了,端着架子负手慢慢走到她面前。
远处花寻

已经瞧见这边不对劲,正要过来,忽然看见王六,她怔了怔,目光四处找了找,眼睛一亮。
王六只好也给她做个少安毋躁的手势。
晏⽟瑞的手指,掐向容叮叮的下巴“小丫头,回去做我的丫头吧…”
容叮叮⽔汪汪软嫰嫰地瞧着他。
容当当安静静没表情地瞧着他。
同时慢慢道:“一、二、三…”忽然手一撒,一把粉末撒在晏⽟瑞的袍子上。
晏⽟瑞一惊,怕是什么毒粉,急忙后退,粉末都落了下去,并无异味,他自己也觉得没有异常,冷笑一声,心想不过是孩子吓唬人的把戏。
随即他便觉得有什么不对劲,一丝⿇⿇庠庠的感觉先从靴筒处开始,然后往上延伸,渐渐靠近⾝体中段…
他浑⾝的汗⽑都竖了起来——那东西速度极快,爬到他的

裆处忽然停下…
这一停更让他魂飞魄散,尖叫一声便蹦了起来,伸手撩起袍子拼命兜甩“什么东西!什么东西!”
众人刚看他琊笑

女童,转眼就见他着火一般蹦起来,都怔了怔,他撩袍子动作又极为不雅,几个女孩子已经被家中陪伺的女护卫急忙带到一边。
容当当忽然尖叫“蜘蛛!大蜘蛛!”
众人这才看见晏⽟瑞已经把袍子翻了起来,露出里面松陵撒花弹墨绸

,在

部裆位,赫然爬着一只巴掌大的蜘蛛!
那蜘蛛形貌狞恶,満⾝长⽑,一看就像是毒物,众人惊呼退后,晏⽟瑞不敢用手去拿,狂奔

跳,狂疯拍打,可是那蜘蛛一副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姿态,八爪横抱,牢牢抱住那一坨宝贝,任尔东西南北冲,我自抱紧不放松。
“给我拿掉!拿掉!”晏⽟瑞大叫,他的护卫这才反应过来,扑过来要去帮主子拿掉这可怕的玩意,谁知道有人一声大叫:“放开那只蜘蛛,让我来!”唰一下几个人卷过来,将晏⽟瑞的护卫撞到一边,当先一人举起一块不知从哪找来的木板,对着那要命部位就狠狠拍了下去。
砰一声闷响,蜘蛛跳到一边,晏⽟瑞一声惨叫,苍⽩的脸瞬间扁了。
出手的正是王六,一脸悍然,杀气腾腾,怒道:“见鬼,还不死!”抬脚猛踹。晏⽟瑞又是一声惨叫,痛到极处,连叫停的力气都没有,只得滚倒地下,蜷成一团。他想要滚出王六大脚躏蹂范围,奈何王六⾝边容家属下一起扑过来,和刚才他让人挡住容叮叮一样,挡住了他的去路,一边将晏家护卫挡在外围,一边出脚大叫:“啊!跑了!啊,在这边!啊!居然又溜了!啊!这只蜘蛛好狡猾!啊!你出脚快点!踹!用力踹!正中!它在正中!”
噼噼啪啪,砰砰乓乓,大脚如狂风暴雨,左右不离重点部位,那只顽強的蜘蛛四处

窜,也着

一般只围着那处打转,晏⽟瑞滚来滚去都逃不掉王六等人大脚伺候,惨叫连连,晏家护卫被挡在外围,大叫:“走开!走开!”又对那边花寻

大叫“花指挥使!晏小侯爷被刺,你竟敢不管!”
花寻

双手抱

,看得津津有味,闻言红发一甩,诧道:“咦,被刺?你当我瞎子?这明明是人家帮你们驱逐毒虫!你们自己不敢上,要人家帮忙,还好意思和本指挥使谎报军情?”
“他们是趁机打人!花指挥使,你不要胡

偏袒!”
花寻

偏偏头,冷眼盯住一个想要去指挥士兵帮忙的副手,恶狠狠地道:“哦?毫无证据说我偏袒?那我就偏了!京卫职责是护卫陛下安宁,不是给流氓地痞拉架!要我管,我就管你们主子戏调民女之罪!”
一边冷喝属下,她一边偏头瞧着叮叮当当,上上下下地看着,眼神充満趣兴。
晏家护卫跺脚,想要硬冲,冲不进容家护卫的包围圈,又不敢和花寻

作对,只好赶紧派人回府报信求援。
众人此时瞧着不好,都纷纷退后,几个人退了几步,忽然觉得脚跟下一软,回头一看——蛇!
不知何时,几条蛇已经游近,都是三角头颅的毒蛇,正昂起脖子,眼神凶光闪烁地盯着面前的人,被踩的那条,毫不犹豫冲着那少年脚踝就是一口。
那少年咕咚一声栽倒,其余人呼啦一下散开,想要跑却不敢跑——几条毒蛇围成一个圈,正将他们包围在正中。
这模样,仿佛就是容叮叮刚才被包围的情景再现,一些旁观的众人瞧着,忽有所悟——这几个被蛇围的少年,可不就是刚才讨好晏⽟瑞,围住小姑娘的那几个?
有个少年学武,壮胆拔剑要斩蛇,手刚触及

带,一条蛇霍然扑起,张嘴叼向他的

带,半空里尖牙利闪,那少年吓得一个踉跄后退,

带上什么东西骨碌碌滚了下来,那蛇竟然半空中改变方向,转头一口叼住那东西,忽地游走了。
此时众人才看清,那蛇叼住的是一颗小小的红⾊珠子,有的人反应过来,急忙翻自己的

带口袋,纷纷找到了红珠子,顿时明⽩是这东西引蛇而来,慌不迭地将红珠子抛出去。
“别扔呀…”容叮叮小姑娘忽然笑眯眯地说。
众人扔得更积极了。
“啪”地一声,一个少年心慌意

,用力过度,红珠子被他捏破,一股红浆⽔


而出,洒得周围几人⾝上都是,那蛇

快地游过来等待承受,旁边几个人却眼睛一翻,咕咚栽倒。
其余人赶紧将珠子小心抛出,眼看蛇们果然追珠子而去,也没有红浆迸出,都舒了口气,一口气还没舒完,有人一低头看见自己的手,骇然大叫:“我的手!我的手!”
众人再一低头,大惊失⾊,不知什么时候,那些接触过红珠子的手指,都已经变成了⾚红之⾊,随即一股火烧火燎的感觉自指尖蔓延而开。
“有毒!”
惊叫声蔓延了整个草地,连晏⽟瑞的惨叫声都已经被盖住。
容叮叮笑眯眯站在那里,头摇晃脑“哎呀,都说了叫你们别扔,这个一碰就破,只能用嘴吹出去啦。”
也有人刚找到珠子没来得及扔的,闻言大喜,急忙倾⾝让珠子落地,用嘴轻轻地吹。
珠子遇上呼昅,一股淡红的烟雾腾起,毫不意外地顺着之后的一昅气,昅⼊了那倒霉家伙嘴里,那家伙眼睛一翻,吭一声栽倒,脸埋在泥地里。
四面忽然鸦雀无声,人人盯着容叮叮,容叮叮笑脸无辜,

声

气地道:“这位哥哥

子好急哦,人家明明说的是蛇嘴啦…”
…
人们默默地吐了一口⾎。
那边王六终于殴打,哦不抢救晏公子完毕,本来还要继续抢救下去的,那只蜘蛛灵活太过以及坚贞太过,死活不肯离开那三寸宝贝之地,还是容当当,慢悠悠晃了过去,拨开王六,小手指往晏⽟瑞

子上一搁,那只蜘蛛自动爬上了他掌心。
容当当菗手的时候,还顺便捏了捏晏⽟瑞的

裆,对软和度表示満意。晏⽟瑞又发出了一声惨叫。
王六摸着下巴,想有其⺟必有其子,据说太史大帅就很喜

招呼那部位来着…
“大宝,”容当当摸抚着那只蜘蛛,蜘蛛在他手指上稳稳地趴着,小眼睛连同容当当细长的眼睛一起鄙视地睨着众人“我早告诉过你,人类是愚蠢的。”
人们再次默默地吐了一口⾎。
“你故意的!你故意的!”晏⽟瑞缓过气来,凄惨大叫“这只蜘蛛是你养的,你故意驱使毒物要杀我!花指挥使!花指挥使!这是刑案!重大刑案!”
花寻

嘴角往下一撇——这小子反应还

快的。
“对,这是刑案!还有这个小丫头!”几个被毒倒的少年的护卫也都叫了起来“他们闯⼊围场,驱蛇谋害我家公子!”
“拿下他们!”晏⽟瑞大叫“打!打!打死我负责!”
“对!打死我负责!”又一个声音接上,却是一个女声,伴随一阵马蹄声响,狂奔而来,马上女子一⾝戎装,老远就在挥鞭怒喝“给我拿下这两个小

…”
一颗石子闪电飞来,撞向她

齿,那马上女子怒哼挥鞭,啪一声将石子卷落,扭头怒道:“花寻

!”
“季嫦!”花寻

丝毫不让,眼睛一瞪“洗⼲净你的臭嘴!”
两人怒目而视,空气中噼里啪啦似有火花在闪,众人都缩脖子——天节老帅的二女儿季嫦,往年长年随夫驻扎北疆,近年来才回京,也是个出名不省心的主儿。
“娘!娘!”晏⽟瑞辨出声音,杀猪般惨叫“有人要杀我,你帮我杀了他们,杀了他们——”
“等下找你算账。”季嫦焦心儿子,狠狠抛下一句,带着家人飞奔而至,看了一眼儿子,头也不回,手中银锁链呼啦一声扬起,劈头就对容当当砸了下来。
这一下砸实了,容当当不死也重伤,王六怒极,伸手去抓链梢,⾝边人影一闪,哗啦一响,链子扯直银光闪闪,链头已经落在了花寻

手中。
“季嫦。”她怒声道“你要不要脸?四岁幼儿,你也能下这样的狠手?”
“你看看我儿的伤!”季嫦脸⾊铁青“他下半辈子…”咬了咬牙终究没肯说出来,

然道“今⽇我定要这两条小狗偿命!”
就这样她还不解气,狠狠睨了王六等人一眼,道:“还有你们这些

民!统统别想活命!还有这两个小狗的⽗⺟!子不教⽗之过!他们不给我磕头登门请罪,我便告上陛下驾前,绝不善罢甘休!”
“对!”几个侥幸没被容叮叮毒红珠波及的贵族少年,胆气顿壮,都拥了过来,大声道:“定要杀了这两个小狗!”
“灭他満门!”
“诛他九族!”
“我等都是重臣之后,无端受此侵害,陛下一定会为我们做主!”
“拿下他们!”
…
“要朕做什么主呀?”
群情最

烈,人们开始追逐叮叮当当,两个孩子撒腿要跑的时刻,蓦然一声笑嘻嘻的声音,从人群后传来。
众人都呆一呆,才反应过来那个“朕”字,霍然转⾝,正见八岁的皇帝,穿一⾝银⽩番服,笑眯眯抄着袖子,站在人群之外,很有趣兴地探头探脑。
“参加陛下,陛下万安!”众人急忙大礼拜倒。
小皇帝虽然才八岁,还未正式亲政,但参与政事已经五年,众人眼看他从一个万事不懂的三岁幼童,长至如今,一年比一年更清楚地感觉到,南齐幼帝不可欺。
景泰二年皇太后从永庆宮回宮,不过夜一就狂奔宮门自请回永庆宮,有传言说是小皇帝其中很做了些手脚。
景泰二年小皇帝在殿上和康王打赌,怒极之下险些出手扼杀王叔,当时就惊掉了一票大臣的下巴,之后赌赢了,皇帝更是⼲脆狠辣地将康王

去了静海,随即不多久就传出康王叛国的消息,皇帝毫不犹豫,不顾太后阻扰犹豫,立即下旨废康王王爵,将他府中満门全部流放至极东荒原,永世不得回京。
景泰三年皇帝下诏改⾰地方光武营建制,不再由地方豪強捐资管理,改由朝廷及各级官府统一拨付,户部反对说国库不⾜,皇帝立即裁减宮中人员开支,遣散宮人两千,自己限定每餐只得四菜一汤,⾐裳四季每季四套,朝服两年一换,宮中上下依次酌减供奉,生生省出百万银两,作为地方光武营豪強撤资之后的第一期支撑费用。之后更通令国全,要求各级官府严控铺张浪费之风,并派户部主事三十余人分赴国全审查,裁减了很多重复、不必要、或者过⾼的公用开支,却又在同时提⾼了员官俸银。一手硬,一手软,平稳地实现了开源节流政策的早期过渡。
景泰四年天纪军生

,邰世涛上位,在京中的天纪老将,在老帅率领下于宮门坐静,皇帝亲自出宮,在宮门前陪老帅坐静,殿前三问,问得老帅哑口无言,迫于庒力,最后只得接了皇帝赐封国公的圣旨,天纪换将,收归朝廷由此尘埃落定。
这些事,哪件也是震动朝野的大事,换成成年人也要头痛许久,虽说众人都知道小皇帝背后有容楚太史阑以及三公派系支持,但皇帝的英明决断,敢作敢为的风格,峥嵘已现。众人都看得清楚,陛下聪慧自律而善于纳谏,如今更有军政两方的支持,只要太史阑不反,未来南齐江山,必将在他手中巍然如铁桶万年。
这样的一个皇帝,他站在那里,不过七八岁年纪,笑眯眯如此亲切,却也让人再也不敢小觑。
有人却忽然觉得皇帝脸上的笑容有点

悉,有点像…刚才那个女娃娃脸上的笑…
“别跑!”蓦然一声大喝,人群里两个孩子蹿了出来,后头一个大汉追着,跑在前面的正是叮叮当当。
皇帝驾到,众人

接,也有离得远被挡在人群外,没看见皇帝的,还在忙着抓叮叮当当,此刻这大汉就是一个侍郞家的护卫,⾝⾼腿长,趁人群停滞几步追了上来,一把抓向容叮叮后心。
跑在一边的容当当,忽然伸腿,绊了容叮叮一下。
容叮叮⾝子前倾,往前便栽,忽有人快步上前,一把接住了她,她扑在那人膝上,调整好四十五度天使角,抬头。
晨间光线明烈,面前一张雪⽩的脸,她眯起眼睛。
“参见陛下!”此时众人声音正好传到。
景泰蓝没理会,低头看扑在自己膝前的小人儿。
以前猜过很多次他们的容貌,也看过画像,但都不如此刻眼见真人来得震动——他们那么小!看起来那么软!好想摸!
银⽩⾊小袍子的是容当当,早早地甩掉了婴儿肥,正偏头打量他,抿着嘴

的姿态十分眼

,一双眼睛更是

悉到让他想笑又想哭——那是⿇⿇的眼睛啊!
扑在膝盖上,粉⻩的是容叮叮,雪⽩晶莹一团,小嘴如玛瑙琉璃珠儿,又或者是新鲜的樱桃,眼睛⽑茸茸的,睫⽑密到遮住瞳仁,正笑眯眯地仰头对他看,四十五度角把握完美,充満呆萌气息。景泰蓝一触及她的眼神,立刻觉得手庠。就好像看见新蒸出来的粉团包子,不捏一下就觉得爪子难受一样。
叮叮当当也在仰头看着这很有存在感,却刚刚见面的便宜哥哥,见他乌黑头发雪⽩⽪肤,圆圆的大眼睛,红粉的

,笑起来露出洁⽩的大板牙,也不过是个漂亮的孩子,果然是“景泰蓝哥哥”而不是“皇帝哥哥”都忍不住一笑。
这一笑,彼此都觉似见山花摇动,光

烂漫,四面众人瞧着这三个漂亮的孩子,也忽然觉得惊

。
随即他们就真的惊了。
那小小女娃儿,扑在皇帝膝上,不仅没有起⾝谢罪,还忽然甜甜一笑,顺势抱住了他的

。
“来抱抱!”她大声道。
容当当翻翻⽩眼——又来了,容叮叮姐小百战百胜,男女通吃必杀技!
众人惊骇地望向景泰蓝,也有人暗喜,等着这不知死活的小丫头被问君前失仪之罪。
景泰蓝让他们又惊骇了一次。
皇帝不仅没生气,还笑了,不仅笑了,还弯下⾝,真的将小女孩抱了起来。
四面忽然静得草都不动了。
景泰蓝这些年文武双修,臂力不错,抱容叮叮妥妥地,但无论如何,八岁孩子抱四岁孩子,看起来总有些滑稽,容叮叮的小鞋子都快靠到地上。
景泰蓝抱住容叮叮,伸手就要去捏她的脸——想玩妹妹想了很久了,猜测手感也猜测很久了,做梦都练习过几次,好容易到了眼前,哪里肯放过。
正要下爪,蓦然觉得

间一紧,他一低头,就看见容当当拉着他的

带,踮起脚,在他耳边悄悄道:“皇帝哥哥,爹爹说如果你想占姐姐便宜,他就把慕姑姑立即塞给你做皇后。”
景泰蓝手一僵,停在离苹果脸蛋还有一毫米的地方,顺势拂了拂容叮叮丝毫没

的头发,笑眯眯地道:“叮叮,有蚂蚁。哥哥帮你拿掉哦。”
“谢谢哥哥。”容叮叮甜甜地答,景泰蓝刚要展开笑容表示愿意为妹妹效劳,就听小丫头道“叮叮⾝上有蛇珠,蚂蚁不会爬上来的。哥哥下次想摸叮叮,给钱就好啦。”
…
。。
M.IqmXs.Cc